今年高考结束,各高校的自主招生、综合素质评价录取开始进行校测。自主招生和综合素质评价录取是我国高考改革的重要内容,是在传统高考按分数录取之外,关注学生的个性、兴趣额、特长,建立多元评价体系,引导基础教育摆脱应试教育。
总体看来,随着高考的推进,我国学生的升学渠道变得多元,除了传统高考按分数录取外,还有高水平艺术团招生、高水平运动队招生、高水平大学自主招生,省内高校三位一体综合素质评价录取,以及高职单招、高职注册入学、申请入学等等,有媒体总结了进高校的九种途径。
但必须注意到,这指的是升学途径,虽然途径多元化,但每条途径关注的主要是学生的考试分数,而对于高考升学,我国有的考生、家长还把高考作为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,追求进名校,包括选择艺考、参加自主招生、综合素质评价,都希望能实现“名校梦”。
在今年高考期间,就出现了高考生自杀的悲剧,这需要进一步推进高考改革,与人才评价改革,让我国学生不再走大学独木桥和名校独木桥。
今年高考,“00后”成为主角,相比10年前的“90后”成为高考主角,过去10年来的高考与中国高等教育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,2008年,我国高考人数1050万人,是报考人数最多的一年,当年高考录取比例为57%,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为23.3%。
而10年后的现在,我国各地的高考录取率已经超过80%,有部分省市的高考录取率已经超过90%,高等教育毛入学率在2016年已经达到42.7%,按照有关预测,我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到2020年,将达到50%,进入高等教育普及化时代。
简单来说,“00后”学生高考,是在高等教育普及化时代下的高考。这是和“90后”学生高考最大的不同——“90后”参加高考时,我国高等教育刚进入大众化时代不久。
而高等教育普及化时代的高考,和高等教育精英化、高等教育大众化时代的高考,虽是同一个高考,但内涵已经大不相同。进入高等教育普及化时代,整个社会应该有新的高考观念,并以新的高考观推进高考改革,以及学校办学改革。
从1977年恢复高考以来,我国社会对于高考,就有一种基本共识:“高考改变命运”。客观而言,在高等教育精英化阶段(高等教育毛入学率15%,被认为是高等教育大众化的标准,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低于15%,即处于高等教育精英化阶段),同龄学生中,只有少数人能上大学,因此,高考被认为“改变命运”是符合现实的,在这一阶段,能考上专科院校,对于农村学生来说,也属于“跳龙门”改变自己的身份。
但进入高等教育大众化阶段,高考录取率提高,进大学的同龄人增加,高考改变人命运的功能就越来越弱;到进入高等教育普及化阶段,同龄人大部分都上大学,上大学就更不具有改变命运的色彩了。
可我国社会在高等教育普及化时代,仍存在“高考改变命运”的认识和期待,这是和高等教育普及化时代完全脱节的社会观念。
这种观念也带来多方面的问题。首先是整个社会和基础教育的“名校情结”,为追求“改变命运”,我国的高考,从精英化时代的“上大学独木桥”,变为普及化时代的“上名校独木桥”,学生和家长们认为,考上一般大学已经无法改变命运,只有考上名校才能改变命运。而由于只有考上名校才能改变命运,大家发现,高考竞争没有随高等教育资源的增加而减弱,反而,高考竞争更加激烈,这增加社会的高考焦虑。
其次,在我国部分不发达地区、农村地区,出现新的“读书无用论”,这是与高考改变命运相对应的。因为只有考上名校才能改变命运,对于那些预计未来无法考进名校的学生来说,就可能放弃读高中,进而放弃读初中。我国农村辍学率回潮,与这种观念有很大关系。
其实,考上名校才能改变命运,这把高考升学的功能定位会给受教育者一个“身份”,当高考升学不能给受教育者一个“身份”时,就会觉得升学没有价值。这就是学历社会的教育观和人才观,接受教育关注的不是获得能力的提高、个体的完善,以个体的能力的提高,改善个体的生活,而是关注进入某校获得学历文凭。这就使高等教育普及化的价值大打折扣。一方面,社会关注的最优质的高等教育,并把高等教育等级化,这样一来,再怎么丰富高等教育资源,受教育者的选择都受到限制——不愿意去大家视为不好的学校,比如地方本科、民办院校、独立院校、高职高专;另一方面,高等学校办学,不重视教育内涵,只是回报给受教育者一张文凭,因为在大家心目中,获得什么文凭比获得的教育质量更值钱。
为此,我国应进一步深化高考改革和高等教育改革。高考改革要着力建立多元评价体系,以此扭转基础教育的“唯分数论”,而高等教育应该消除教育的等级、身份,不应该把学校分为三六九等,从2015年起,我国已经在推进取消高考录取批次的改革,上海、浙江、山东、广东已经将本一、本二融合,这对消除学校的身份标签,扩大学生的学校选择空间,有积极作用,期待进一步取消可能制造教育、学校身份的教育工程、计划。由此实现多元评价和多元选择。